第五章，地下室的女妖（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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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們要在這裏站到什麽時候？要不要下去看看？”42號終於問道。
長谷川一臉憤懣，顯然沒心情答話。山田則習慣性地用手掌根部托了托眼鏡，好像要回答這個問題，但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。
“怎麽回事？我昏倒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”42號又發出問題。
山田像虛脫一樣，背部蹭在墻上，慢慢蹲了下來。他的左手伸到衣領處，似乎是想解開自己衣領上的扣子，但是摸了摸才發現，扣子早就解開了。
通道中沒有通風口，溫度似乎也比實驗室內高了很多，沈悶而壓抑。
“到底是要怎麽樣？痛快點！”42號愈發不滿，甚至有點憤怒了。
“哈哈，不要著急。”山田眼也不擡地說道，“現在情況有點微妙了，我們可能要重新組織一下。”
“組織？武器都被收繳了，現在又呆立在這裏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”42號仍然沒什麽好氣，索性把怒氣發向山田。
山田苦笑了一下，擡頭看了看長谷川：“餵，軍曹大人，你說說吧。”語氣中竟然帶著一絲促狹之意。
長谷川面色陰沈，看來是不打算接招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山田竟然用中國話對著王和薛說道：“你們兩個，剛才也看到了吧，給我們的敢死隊員，42號大人講講吧？”山田竟然是一副從沒見過的玩世不恭的嘴臉，42號心想：“山田這家夥看來是又受到什麽刺激了……”
王和薛看來也有點意外，42號轉頭看過去，王已經不再低著頭，但是眼光只是在對面的墻壁上漫無目的地游弋。42號往旁邊看去，正好迎上了薛的目光。
薛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推了推綁在頭上的眼鏡，看來戴眼鏡的人似乎都有與自己的眼鏡的獨特的互動方式。42號註意到薛的左側面頰有些紅腫，應該是剛才被長谷川掌摑的結果。
“怎麽樣？要說嗎？”42號用中文問道。
“既然……皇軍……大人……要求了，在下……就說一下吧。”薛緩緩說道。42號註意到薛的話語中停頓的地方很特別，似乎是故意的。
薛用骯臟的衣袖擦了擦鼻子，接著說道：“我們幾個，剛才一直躲在更衣室裏……”
“這個我知道。”42號有點不耐煩了。
薛也學著山田的樣子蹲了下來，好像這樣說話比較省力似的：“大人您出去後，大家都很恐慌，憲兵大人，”他擡手指了指長谷川，“害怕山巖裏的瓦斯洩露，說要把前後兩扇門都關死，於是我們就門關上了。但是，憲兵大人又覺得不對，他說我們會把空氣吸光，又拿槍逼我們出去。於是，我們和那幾個高麗廚師就出來了。”
42號哼了一聲，索性也靠在入口的鐵門上坐了下來。
“我們出去以後，就聽到了槍聲，很刺耳，是機關槍的聲音，然後又聽到手槍的聲音，還有手榴彈爆炸……”
“你們躲在後面，聽得倒也清楚。”42號用日語說道，雖然好像是對著薛說，但實際是說給山田和長谷川聽的。山田仍是一臉無奈的樣子，長谷川則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。
“後來，聲音沒有了。”薛仍自顧自地說著，“然後就聽見您的喊聲，我們都很吃驚，我懂一點日語，大約聽出您似乎是要憲兵和軍醫大人支援您，但是當時腦子很亂，其實也沒太聽明白。那個廚師，日語是比我好的，他似乎聽懂了。竟然就跑了過去，膽子真是很大。”薛不知道是真心讚美還是順口說說。42號隱約想起，當時鄭京宰跑到自己身邊時，是假稱奉山田之命的，看來此人確實有些心機。
“然後又是爆炸和槍聲，突然就停止了，我們很害怕，躲在漆黑一團的實驗室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”42號無意識地點點頭，這顯然是說他和南的生死決戰。
“然後呢？我昏倒後發生了什麽？”42號追問道。
“我們當時不知道形勢如何，所以在實驗室裏一籌莫展，也就是說，沒有辦法。”薛繼續說道，“等了一會兒，剛才出去的那個廚師突然跑回來了。那個家夥躲在門口，用高麗話叫和我們躲在一起的另外幾個高麗人，那幾個人到了門口，我看到他們似乎拿了一些東西，後來才看清是手槍和長槍，然後他們就回來，那個會講日語的廚師騙憲兵……大人，說外面安全了，讓他開門，門開了以後，那幾個高麗人就抓住了憲兵大人和軍醫大人，下了他們的槍……”
“鄭京宰這家夥，確實有點膽量。”42號一邊說一邊斜眼看著長谷川，心想可惜沒能看到他被繳械時的表情。
“然後的事情你大概能猜出來了吧。”山田突然接口說道，“小池……鄭京宰這家夥宣布自己是地下的臨時總指揮官，他還找到了之前被南關在食堂裏等待屠殺的幾個中國勞工，把他們也武裝起來，拉攏到自己身邊了。之後我們就被他正式驅逐了，哈哈。”
山田發出陰陽怪氣的笑聲，42號冷眼旁觀，疑心這可能是山田徹底崩潰的前兆。
“不管怎麽樣，我們現在還是在通向第三層入口的通道裏，區別只是我們沒有武器了，但是下面應該也沒有憲兵了吧？”42號說道。
“可能只有一些研究人員吧。”山田答道，“但是問題其實不在這裏……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這個，如果只是走下去就行，我們走也無妨，只是……”山田突然結巴了，似乎是在想什麽事情。
“只是什麽？”42號挑起了眉毛。
“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，也正如同剛才小池所說的，第三層可能是進行人體試驗的地方。”
“關東軍的骯臟小秘密嗎？”42號心裏早有準備，並沒有非常出乎意料的感覺，他隨即意識到，山田並不是想制造什麽戲劇化效果，而是另有所指，但他還是慣性地問道：“那又怎樣?”
“怎樣？沒什麽大不了的，只是第三層裏也許會有些病菌，足夠要我們所有人的命。”山田用手掌根部托了托眼鏡。
“這種事情，早沒有想到嗎？”42號問道，但心裏已經猜到山田的回答了。
“當然想到了，原本是打算在憲兵隊司令部裏找到憲兵用的特種防護服，穿戴整齊再下去的，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不但防護服沒能拿到，連槍都被繳了。”42號替山田說完了下面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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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谷川一臉憤懣，顯然沒心情答話。山田則習慣性地用手掌根部托了托眼鏡，好像要回答這個問題，但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。
“怎麽回事？我昏倒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”42號又發出問題。
山田像虛脫一樣，背部蹭在墻上，慢慢蹲了下來。他的左手伸到衣領處，似乎是想解開自己衣領上的扣子，但是摸了摸才發現，扣子早就解開了。
通道中沒有通風口，溫度似乎也比實驗室內高了很多，沈悶而壓抑。
“到底是要怎麽樣？痛快點！”42號愈發不滿，甚至有點憤怒了。
“哈哈，不要著急。”山田眼也不擡地說道，“現在情況有點微妙了，我們可能要重新組織一下。”
“組織？武器都被收繳了，現在又呆立在這裏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？”42號仍然沒什麽好氣，索性把怒氣發向山田。
山田苦笑了一下，擡頭看了看長谷川：“餵，軍曹大人，你說說吧。”語氣中竟然帶著一絲促狹之意。
長谷川面色陰沈，看來是不打算接招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山田竟然用中國話對著王和薛說道：“你們兩個，剛才也看到了吧，給我們的敢死隊員，42號大人講講吧？”山田竟然是一副從沒見過的玩世不恭的嘴臉，42號心想：“山田這家夥看來是又受到什麽刺激了……”
王和薛看來也有點意外，42號轉頭看過去，王已經不再低著頭，但是眼光只是在對面的墻壁上漫無目的地游弋。42號往旁邊看去，正好迎上了薛的目光。
薛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推了推綁在頭上的眼鏡，看來戴眼鏡的人似乎都有與自己的眼鏡的獨特的互動方式。42號註意到薛的左側面頰有些紅腫，應該是剛才被長谷川掌摑的結果。
“怎麽樣？要說嗎？”42號用中文問道。
“既然……皇軍……大人……要求了，在下……就說一下吧。”薛緩緩說道。42號註意到薛的話語中停頓的地方很特別，似乎是故意的。
薛用骯臟的衣袖擦了擦鼻子，接著說道：“我們幾個，剛才一直躲在更衣室裏……”
“這個我知道。”42號有點不耐煩了。
薛也學著山田的樣子蹲了下來，好像這樣說話比較省力似的：“大人您出去後，大家都很恐慌，憲兵大人，”他擡手指了指長谷川，“害怕山巖裏的瓦斯洩露，說要把前後兩扇門都關死，於是我們就門關上了。但是，憲兵大人又覺得不對，他說我們會把空氣吸光，又拿槍逼我們出去。於是，我們和那幾個高麗廚師就出來了。”
42號哼了一聲，索性也靠在入口的鐵門上坐了下來。
“我們出去以後，就聽到了槍聲，很刺耳，是機關槍的聲音，然後又聽到手槍的聲音，還有手榴彈爆炸……”
“你們躲在後面，聽得倒也清楚。”42號用日語說道，雖然好像是對著薛說，但實際是說給山田和長谷川聽的。山田仍是一臉無奈的樣子，長谷川則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。
“後來，聲音沒有了。”薛仍自顧自地說著，“然後就聽見您的喊聲，我們都很吃驚，我懂一點日語，大約聽出您似乎是要憲兵和軍醫大人支援您，但是當時腦子很亂，其實也沒太聽明白。那個廚師，日語是比我好的，他似乎聽懂了。竟然就跑了過去，膽子真是很大。”薛不知道是真心讚美還是順口說說。42號隱約想起，當時鄭京宰跑到自己身邊時，是假稱奉山田之命的，看來此人確實有些心機。
“然後又是爆炸和槍聲，突然就停止了，我們很害怕，躲在漆黑一團的實驗室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”42號無意識地點點頭，這顯然是說他和南的生死決戰。
“然後呢？我昏倒後發生了什麽？”42號追問道。
“我們當時不知道形勢如何，所以在實驗室裏一籌莫展，也就是說，沒有辦法。”薛繼續說道，“等了一會兒，剛才出去的那個廚師突然跑回來了。那個家夥躲在門口，用高麗話叫和我們躲在一起的另外幾個高麗人，那幾個人到了門口，我看到他們似乎拿了一些東西，後來才看清是手槍和長槍，然後他們就回來，那個會講日語的廚師騙憲兵……大人，說外面安全了，讓他開門，門開了以後，那幾個高麗人就抓住了憲兵大人和軍醫大人，下了他們的槍……”
“鄭京宰這家夥，確實有點膽量。”42號一邊說一邊斜眼看著長谷川，心想可惜沒能看到他被繳械時的表情。
“然後的事情你大概能猜出來了吧。”山田突然接口說道，“小池……鄭京宰這家夥宣布自己是地下的臨時總指揮官，他還找到了之前被南關在食堂裏等待屠殺的幾個中國勞工，把他們也武裝起來，拉攏到自己身邊了。之後我們就被他正式驅逐了，哈哈。”
山田發出陰陽怪氣的笑聲，42號冷眼旁觀，疑心這可能是山田徹底崩潰的前兆。
“不管怎麽樣，我們現在還是在通向第三層入口的通道裏，區別只是我們沒有武器了，但是下面應該也沒有憲兵了吧？”42號說道。
“可能只有一些研究人員吧。”山田答道，“但是問題其實不在這裏……”
“什麽意思？”
“這個，如果只是走下去就行，我們走也無妨，只是……”山田突然結巴了，似乎是在想什麽事情。
“只是什麽？”42號挑起了眉毛。
“如果我們沒猜錯的話，也正如同剛才小池所說的，第三層可能是進行人體試驗的地方。”
“關東軍的骯臟小秘密嗎？”42號心裏早有準備，並沒有非常出乎意料的感覺，他隨即意識到，山田並不是想制造什麽戲劇化效果，而是另有所指，但他還是慣性地問道：“那又怎樣?”
“怎樣？沒什麽大不了的，只是第三層裏也許會有些病菌，足夠要我們所有人的命。”山田用手掌根部托了托眼鏡。
“這種事情，早沒有想到嗎？”42號問道，但心裏已經猜到山田的回答了。
“當然想到了，原本是打算在憲兵隊司令部裏找到憲兵用的特種防護服，穿戴整齊再下去的，可惜……”
“可惜不但防護服沒能拿到，連槍都被繳了。”42號替山田說完了下面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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